“恩正”、“刷瓜”、“多大事啊”……南京话不要说江苏,就是在全国方言里,都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存在。 从隋代,中国第一本韵书《切韵》采用了“金陵雅音”,到民国时许多洋人学说的中国话也是“南京音”,在这长达1300多年的漫长时间里,南京话或者是汉语的官方发音,或者是官方发音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在那段时间里,如果说不好南京话,将影响你的就业、婚嫁、甚至升迁。谁敢说南京话在历史上没有高光过?
1500年前的一场座谈会上决定南京话地位
南京自公元前495年吴王筑城以来,迭经变迁。自东吴兴都起,成为江南之都,到两晋中原大乱后,帝都南迁,北方士族衣冠南渡,始成中华文化的中心,南京话也在历代的变迁中演化。
南京早期属于吴地,本土语音本为已经初步汉化的中古吴语,在晋朝以前是地地道道的吴语区。吴语,是周泰伯迁吴,吴地贵族讲的语言,与当地本土的越人居民语言,逐渐融合产生的。南京话在泰伯奔吴后的1000多年里,只有很少的变化。
但是到了东晋后,京师南迁,中原士族衣冠南渡,带来了洛阳雅言,本地吴语迅速衰微,结合吴地因素的新雅言——金陵雅音形成,南京此时成为中华文化的中心,南京话开始了大规模发展的历史,在历代的变迁中演化。
“南京话”成为官方语言,要从隋朝大学者颜之推的力挺说起。
公元590年左右的一个晚上,河南洛阳,8位顶尖学者聚在藏书家、时任太子洗马(辅佐太子,教太子政事、文理的官职)的陆爽家中座谈,会议的主题是——中国话该怎么说。
座谈会上,一名学者说:上一个统一的朝代是西晋,当时居住在西晋都城洛阳的世家大族,才是我们中华文化的正统代表。以他们所说的话,作为汉语标准音,你们认为怎么样呢? 见没有人反对,就在他建议把洛阳话定为官话的时候,有一个人认为不可以,那就是颜之推。
颜之推的观点是:洛阳已经被少数民族政权占领了300多年,大量“胡人”在此居住,这已是民族大融合的城市,怎么能保证语言发音不变呢?所以现在的洛阳话早就不是“正统之音”了。
颜之推认为“金陵雅音”才是正统。因为永嘉之乱后,洛阳的世家大族避难于江左,定都于建康,保全了中华文化,300年来一直没有中断。 虽有融合,但“金陵雅音”更接近正统 颜之推所说“金陵雅音”,其实也是融合的产物。
衣冠南渡前,南京地区和苏南一样,说的是吴语。后来北方人在建康重新组建政府,但毕竟是寄人篱下,不得不入乡随俗。《世说新语》中有个故事讲王导在南方人面前故意说吴语,希望通过文化上的凝聚力,团结各方力量保全国家。
颜之推认为:“金陵雅音”中结合的吴语,好歹还是汉语,而影响洛阳话的匈奴、鲜卑、羯、氐、羌等民族,连汉人都不算,当然是“金陵雅音”更接近正统了。 颜之推的话分量很重。他出身名门,本人19岁就出来做官了,原因就是文化造诣高而受到赏识,堪称名士中的名士。他一表态,其他出席座谈会的7位学者中,有南方背景的刘臻、萧该都连声附和,支持“金陵雅音”。 剩下几个出身北方的学者也没有轻易让步,争执比较激烈。最终大家各退一步,综合了“洛阳话”、“南京话”方言的特点,商定了汉语发音的原则。 这次座谈会的速记由陆爽的儿子、隋朝的音韵学家陆法言担任。后来,陆法言根据这个审音原则编成一本书,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迄今可考最早的韵书《切韵》。
而陆法言在《切韵》的序中提到,该书“萧、颜多所决定”,又可见南方的萧该、颜之推等人在争执中稍占上风,“南京话”占了大头。 考科举不会说“金陵雅音”可不行 《切韵》这本书,在很多方面开创先河,唐代时,被直接拿来公布为官方标准,并用作科举的教材。 看到这里,有人或许会有这样一个疑问,隋、唐两代定都西安,杨、李皇族又世世代代生活在关陇地区。关中与江南相去甚远,为什么当时的知识阶层会选择了“金陵雅音”色彩浓厚的《切韵》? 学界有种看法认为,选择“金陵雅音”,并不因为它代表南京,而是因为这种语音是古典的象征。在儒家文化的影响下,当时的知识界持有强烈的崇古心理,他们厚古薄今,认为夏商周才是梦想中的“乌托邦”。
在他们看来,“金陵雅音”最接近“大分裂”前的中原语音,是可以追溯的最古老的语音,理所应当推崇。而在语音上,朝廷也没有行政干预,自然由知识分子们说了算。 这一思维惯性一直保持, 北宋时,官方重新修韵书,在《切韵》基础上进行增订,成为现在传播更广的《广韵》。六朝时代的“南京话”也一直流传下来。
古代日本教的汉语就是南京话 明代建都南京后,带来了大量的江淮地区的人口,朱元璋带了20万淮人定居南京。到了明永乐年间,当时居住在南京的40多万居民中几乎有一半的人口,是从外地征调或强制迁来的。这对南京方言无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由六朝金陵雅音演化而来的南京话演变成江淮官话,最后发展近代的南京话。
此时,朝廷又开始重新着手制定汉语发音。《洪武正韵》是洪武八年宋濂、刘基、乐韶凤等11人奉诏,在南京编成的一部官方韵书,共16卷。朱元璋认为南方发音才是“正音”。 其实到了明代,汉语的发音和南北朝、隋唐时代相比,又已经有很大差别了,一些字的发音和《切韵》已经不相同。编订《正韵》时,宋濂、刘基等人同样采用了调和南北的做法,但同样加重了“南京话”的分量。
南京话的重要地位,不仅是对内,还在对外交流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。由于江南比较少受到少数民族迁入影响,加上六朝以来南方人的文化意识比较优越,明代一直到清代中叶之前,中国的官方标准语都以南京官话为主流。 明清时期来华的西方传教士所流行的中国话,基本上是以南京官话为标准,直到民国初年西方传教士主持的“华语正音会”,也以“南京话”为标准。
不妨想象,利玛窦、郎世宁这些中国宫廷中吃得开的老外们,博得皇帝欢心的前提,都是要学好一口南京话。 不仅如此,南京话甚至还影响了周边国家,一些国家在古代教的中国话就是南京话。比如在日本,六朝时期中国传入日本的语音主要是“金陵雅音”,从江户时代到明治初年,日本官立学校和民间私塾所教的中国语都是南京话,直到1876年日本官方才转而使用北京话。
而在当时的朝鲜,所有做学问的官员,不但要学南京话,还要把南京话写的书背下来。 雍正年间南京官话开始失势 南京官话地位的改变,还要从雍正六年皇帝的一道圣谕说起。 这份圣谕有点长,总的归纳起来就是说当官的有责任向民众传达各类政策,所以他们说的话必须人人听懂才行。朕每次会见大小臣子时,尤其是福建、广东两省的官员口音太重说话叫人抓狂,对于这些人必须要让他们学习官话,不懂官话去做官怎么与老百姓交流,怎么开堂审案子? 雍正甚至还谕令福建、广东两省推行汉民族共同语,并规定“举人生员贡监童生不谙官话者不准送试”。
意思是,读书人若听不懂官话,不会说官话,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。 其实,在发这道圣谕四天前还发生了一件事。雍正皇帝在大殿上召见了一个人,名叫许松佶,是福建人,与雍正交流后雍正给出了“不似福建人”的评语。这是一个不错的好评,因为在雍正眼里福建海贼频发,讲话晦涩难懂,有些未开化的意思。而眼前的许松佶因为长年在外面各省任职,福建口音慢慢淡化,所以雍正在他的考评后特意加了一句“言语亦清楚”。
在雍正的这道圣谕下达之后,北京官话为国语正音,南京官话结束了作为中央政府官方用语的使命。 不过雍正的推广官话运动虽然声势浩大,但是后来风头一过逐渐成了个摆设。南京话虽已不是官方标准语,但影响力依然很大。即便到了清末,南京话依旧享有非常高的地位,当时有“申话不如京话好,南京白话更堪嘉”的美誉,而直到清末和民国初年的时候,北京官话的影响才逐渐超过南京官话。清末汉语拼音的创制者卢戆章,仍然倡议以南京话为“各省之正音”。
1892年,为解决汉字无法拼读的困难,厦门人卢戆章出版切音字专著《一目了然初阶》,创制第一套汉语拼音字母方案,第一次提出了“语言统一”,主张以南京官话为汉语标准音。 1913年,新建立的民国政府制定的老国音虽以北京音为主,但为了兼顾各地,仍具有南京官话的特征,如有入声等。当时预定为官方语言的国音是南京话和北京话的结合:平翘、前后鼻、尖团区分、部分音调按照北京话,而部分韵母、入声音调按照南京话,成为一个京音为主兼顾南北的复合国语。
1918年(民国7年)公布了第一套认可的国音“注音字母”,以“折中南北牵合古今”为原则,包括保持入声特征,主要由北京官话和南京官话混合提取创造。南京大学(前身为国立东南大学与南京高师)教授张士一发表《国语统一问题》,其主张以北京话作为国语标准基础的意见得到当时多数人支持。 就此,作为汉语官方标准语的南京官话逐渐退出历史舞台,而是以南京方言的形式留存下来,至今绵延不绝。
南京话与普通话最大不同
入音 提起老南京话,它和一般使用的南京话,还真是有不少的差别。例如见到老太,一般的南京话都喊“老大妈”,与普通话相比,仅后二字声调不同,字母一样。而老南京话中,“大妈”是“domo”,近似普通话的“多末”,韵母都变了;小孩喊爸爸最小的兄弟“老屋”,现在一般喊“叔叔”就行了。 其实,南京话语音的最大特色是入声字多。普通话只有阴平、阳平、上声、去声4个声调,而南京话多了入声调。例如小孩小年玩灯时常念叨:“不要你红,不要你绿,只要你的红蜡烛”,其中的“绿”、“烛”都是入声字,如用普通话说,就没有南京味儿了。柳宗元的诗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。”其中的“绝、灭、雪”本来都是入声字,用南京话朗读就很有味儿,用普通话朗读反而别扭。再试着用南京话读下一个句子:“着急喝不得热粥”,字字入声,而且“粥”的老南京音同“竹”,真是字字都是“短促急收藏”的入声,更是南京味儿十足了。 南京话中还有不少入声儿化音,如“碟”,不是“碟儿”,而是“得儿”读成一个入声儿化音。称一种白鱼为“翘嘴ber”。还有很多,无法一一列举,现仅举几句老早南京娃儿们之间常说的入声儿化音话语,供大家一笑:“他是我老ber,是个大眼ber,个子矮一zer,吃烧饼直掉sur,吃饭一小der,爱吃菊花yer,饭后直打ger,睡觉就一ker。”
而陆法言在《切韵》的序中提到,该书“萧、颜多所决定”,又可见南方的萧该、颜之推等人在争执中稍占上风,“南京话”占了大头。 考科举不会说“金陵雅音”可不行 《切韵》这本书,在很多方面开创先河,唐代时,被直接拿来公布为官方标准,并用作科举的教材。 看到这里,有人或许会有这样一个疑问,隋、唐两代定都西安,杨、李皇族又世世代代生活在关陇地区。
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即便素不相识却可能在以同样的方式长大“斗斗虫虫飞,飞到南山吃白米。”“摇啊摇,摇到外婆桥”“雄鸡喔喔叫,叫醒小宝宝”这些童谣你是不是都会唱?小时候经常会念到这些童谣,如今童年离我们远去,还有哪些童谣是你能够脱口而出的呢?又有哪些是你未曾听过的呢?一起来回味一下吧宜兴好地方宜兴好地方,山水好风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