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强和英是一对儿夫妻。

当年，强还在部队。强不愿意在老家结婚，他想通过自己的努力，提干，在城里成个家。强的母亲一天几次的唠叨，说，等不及了，要抱孙子，要强结婚。英大强三岁，强的爹娘说，女大三，抱金砖，刚好儿。媒妁之言、父母之命，强拗不过爹娘，就和只见过一面的英结了婚。

婚后一个星期，强就回了部队。

英嫁到强家以后，孝敬公婆，侍弄庄稼、喂猪养羊，放下锄把拿扫帚，忙罢地里忙家里，称得上是一把持家的好手。福寿寨的街坊邻居，都夸强家上辈子积了德，坟地里嘟嘟往外冒青烟，娶了英这么一个孝顺能干的好媳妇儿。

英生儿子的时候，强不在家。等强请了假，一个月后从部队赶回家里，儿子粉嘟嘟、壮实实的，英的两只眼睛却啥也看不见了。

英也知道，强不待见她。如今，自己成了瞎子，更配不上强了。她不想再拖累强，跟强说，离婚吧，孩子是你家的根，跟你，让爹娘替你养着。

强安慰英，胡说啥呢，眼病会看好的，千万不能胡思乱想。强还说，往后，他就是英的眼睛。

一个月前，在一次抗洪抢险中，强火线入党，立了二等功。指导员对他说，已经上报团里，给他提干。

强看着英，几夜未眠。回到部队，不顾连首长的惋惜和战友们的挽留，执意办理了退伍手续。

强守着英，伺候妻儿，孝敬爹娘，喂猪养羊，放下锄把拿扫帚，忙罢家里忙地里，成了寨子里一把操持家务、侍弄庄稼的好把式。

强用架子车拉着英，方圆几十里的看医生、求偏方；强陪着英坐汽车搭火车，到郑州、去北京，给英看病。

英眼睛看不见，可她心里像镜子一样明白，她二十多年吃的药，能装好几架子车。

强每天给英按摩，给英洗头、梳头，给英洗脸、剪指甲，给英洗衣服，给英说村里的新鲜事儿，扶着英到院子里晒太阳。

儿子上小学了，强给英说儿子的成绩读儿子的奖状；儿子考上大学了，强给英读儿子的大学通知书，给英念儿子的一封封家书。

英被强伺候的干干净净、利利落落，街坊妯娌们都说，英哪像四十多岁的人呀？肯定是英上几辈儿行了好积了德，找到强这么一个好丈夫。

儿子大学毕业那年，英的眼睛终于又能看见了。在镜子里，她看见自己乌黑的头发和红扑扑的脸。

英执意要给自己的丈夫洗头。

英看见，小院的暖阳下，一盆乌黑的水，强满脸沟壑，胡子拉碴、须发如银……